灌浆期少女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

狗血一发完,背景不值得考究(x

有暗藏cp


00

 

种到第七棵树的那年八月十六,小侯爷躺在侯府庭院里的石椅上,穿过房檐上的五脊六兽看着那金黄金黄的大月亮发呆。

 

“侯爷,过几天舟车劳顿,您赶快去歇着吧。”

长椅上的人似是没听见,半晌起身,在其中一株木芙蓉下挖出一个锦囊,埋了太久上面沾染不少露水气,他不在意地揣进怀里,又小心翼翼地把土填上。 

旁边的管家和仆人垂手候着,这些树平日里都是侯爷自己打理,他们是碰也碰不得的。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今年中秋给皇叔请安之后,想出去走走?”

 

管家点头,连连应下,“侯爷若是想南下水乡转一转,又或者去东边瞧什么稀奇,奴才这就去办……”

自然是哪儿热闹去哪儿,哪儿快活去哪儿,黄其淋面无表情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

 

几天前的觐见述职,皇叔挨个问起来近期安排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答的。

 

中秋宴上推杯换盏,黄其淋喝了个烂醉,众人看了道寻常,小侯爷这几年年年如此。只是总有那么几个人多嘴,看着四处踉跄走动似梦非醒的身影摇头长叹,“堂堂文曲自甘堕落至此,只怕是废了。”

 

“自从那位大人没了消息,可不是?圣上在朝堂上本有意提拔,奈何小侯爷心不愿,可惜了。”

 

“这么多年,俗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真不知当说他是痴是蠢……”

 

“蠢?那司徒大人,卑职胆敢问您一句,在职数十年就算上那些举荐和笔试招上来的,还曾见过有谁,芝兰玉树,俊雅磊落博闻强识,论才华论品行,能与当年的小侯爷当庭一较高下吗?”

司徒哑言,怕听者有意,摆手,“罢了罢了,今日佳节提这晦气事做什么。晚食当肉安步当车,各有各的活法……”

 

交谈一字不落地被不远处面色泛红昏沉的人听去,他放下酒盏,摸了摸空荡的胸口,那里什么都没有。习惯挂在胸口的玉玦没有,连一个熟悉的影子,都模模糊糊。

 

01

 

外人无论怎么夸小将军少年骁勇年轻有为,小侯爷都是不信的。

他这个从娘胎里定了娃娃亲的对象,小时候就是只小泥猴,胡乱瞎闹不说,最大的爱好就是捉弄他。

扯头发拍屁圌股,把他的书页粘在一起,晚上约他出来玩又突然跳出来吓得他撒腿就跑。

品行顽劣,捣蛋至极。

 

黄其淋模样生得俊俏,当年两位夫人交好,大司马夫人有喜,看襁褓里的小侯爷怎么看怎么喜欢,说是多看看他,自己这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模样也好看。

 

那时看司马夫人的反应大夫说是小姐脉象,两家拍板,那这门娃娃亲就算定下了,不得让宫里那些皇子们抢了去。

 

谁知道生下来是个小公子,只能笑着说罢了罢了。

不过两人的玩笑是从小被开到大,一同长大的小少爷们和伴读们都知道拿这个涮他——子逸!你要是位小姐,早就被许配给小侯爷当夫人啦!

 

小将军那时候还看不出一丁点小将军的影子,倒有点像小侯爷身后的跟屁虫,还是个每天让他糟心的跟屁虫。

小侯爷心里冤,每每横眉立目地叱回去,“谁要他了?脏不兮兮的,白送我、倒贴银子都不要。”

 

黄其淋射箭总是射不好,每每脱靶就会被罚作诗,他倒不怕这个,信手拈来尔尔。就是优秀惯了,又是年少轻狂,有点骄傲自持的性子,每次看到敖子逸满发满中地拿着靶纸过来,内心就隐隐发气。

 

“你要把弓想象成和你是一个整体,”小将军也不傲,和他说,“我爹从小就这么教我练的。”

小侯爷没好气,自己又不像他,射箭这种事光靠苦功夫也不见得有效,况且他体质不算好还时常着凉生病,勉勉强强举个弓,还人弓合一,不是在故意气他是什么?

 

敖小将军习武天赋过人,可小时候在学堂里根本坐不住,四书五经的功课也不喜欢念,天天往外跑,回来免不得被先生一顿训。每次敖子逸一挨训,黄其淋就会被拿来当榜样夸,黄其淋一边念书一边分神听,其实脑子里全盘算怎么把拿虫子吓唬他的仇报复回来。

 

某一次,黄其淋趁没人的时候扯住他的衣角,“喂,咱们爬墙逃课出去玩吧?”

敖子逸转过身来,眸里有几分喜色,看着被扯住的衣角,“成。”

 

小侯爷虽然也算活泼好动,可论上述爬墙一类事还是不在行。

小将军站在下面,“一蹬墙就下来啦,不行……直接跳吧,我接着你。”

小侯爷才不信,这人肯定会走,然后把自己摔在地上,这才是敖子逸。

 

“相信我,我会接着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眼神打动,或仅仅只是因为年少,黄其淋一咬牙一闭眼,再反应过来时敖子逸已经被自己扑在了地上,少年已经有了挺拔的身姿,笑起来明眸皓齿,拍拍他的肩,“怎么样,摔着了吗?”

 

黄其淋摇头,连忙从他旁边爬起来,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按照他的想法,把敖子逸骗去那些个花柳之地,自己再悄悄溜回来报个信,怎么也能让这臭小子长记性知道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了吧?

 

敖子逸也起身拍拍土,“那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居然还能是我没去过的?”

 

小侯爷敏捷的脑筋一转,扯他,“跟我来。”

 

02

 

姑苏船上笙歌夜夜不绝,今夜尤甚。

这里的月亮不太一样,月光太凉,就算喝了酒暖了身子,背上也凉飕飕的。

 

小侯爷听着琴眼神落在江面,周围的人兴致高昂地应付着旁边的莺莺燕燕,他的思绪飘回远在千里外的帝都,绕到东集市背后的旧医馆,看见自己望着池水中的月亮发痴,又看见小将军说过要给自己捞月亮,自己凶巴巴地说他是猴子捞月,还说他毛手毛脚把月亮碰碎了。

 

其实那个时候敖子逸已经不像小猴子了,也慢慢有了后来当上将军时丰神俊朗的影子。

 

“这个地方我真的没来过,也没见你出来玩,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小侯爷在心里吐吐舌,没出来过还不会问皇兄吗,呆子。

 

“总之是比你那些爬房檐的地方好多啦。”黄其淋说,闻到一股香,是后面的一排木芙蓉。

 

黄其淋正回头,听见敖子逸的声音慢吞吞地,“明天开始我就不来学堂了。”

 

小侯爷猛地转过身来,那人正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我也不喜欢看那些啊,不如多去练功,我还自在些。”

 

小侯爷过去夺了他手上的树枝,不知不觉语气低落下来,“你那个猪脑子,也就打打架射射箭比较厉害了,好好努把力,别什么都做不好。”

 

两个人在外面待到侍卫满城里找人,走到侯府分道扬镳的地方,黄其淋突然叫了敖子逸的名字,“明天……你能最后来一下学堂吗?”

 

第二天敖子逸练完功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走了,他的座位还没撤走,椅子上有一支带茎的含苞木芙蓉。

 

这花在北方干冷的地方难种,整座城里不过在医馆后院看见的那数十棵。

不像此时此刻这里江南烟雨,秀丽园林中可以种出一座小山。

 

离开条条框框过了些年,敖子逸的武艺愈发精进,又一反常态苦读了不少兵书,谈吐间竟甚至隐隐让黄其淋另眼相看。

再后来敖子逸在禁卫军统领身旁做事打磨,和他们一众公子哥接触慢慢少了,不过倒是经常来找黄其淋,两个人早已不是以前那样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小侯爷带小将军品茶对弈,小将军教小侯爷棍术箭法,毕竟是打娘胎里认识的,两家人都当做养了一双儿子。

 

一文一武,黄其淋自幼就聪慧过人,事事洞察心思机敏,眼界气魄开阔,在一众子弟中尤其突出;而敖子逸越发像年少时的大司马,夜猎出巡、比武过招样样在行,算是帝都城里一抹格外亮色。

 

世人都道当今圣上功德深厚,文曲武曲,盛世可续。

 

 

03

 

南蛮之地似有乱起,小将军刚及弱冠,就委命他以征南将军之名替父前去云南屯驻,一年得两次回帝都叙职,第一次回来时回家拜见了父母,就匆匆忙忙赶来了侯府。

 

见完侯爷和夫人回到书房,黄其淋看他带回来了一把弓,啧啧揶揄道,“将军不愧是有将军气魄,久别重逢,见面礼居然是一把弓,是要看看我有没有偷懒不成?”

 

敖子逸转脸一笑,却执意要递给他,“这是我亲手做的,从弓骨到弓弦,全都是。”

 

黄其淋打量他,又拿过弓来仔细摸索,“多谢心意,不过你可千万记得下次可要带点滇黔的奇珍异宝回来,否则得罪了我,这侯府你可就别想进了。”

 

“此言差矣,干爹和干娘若是挂念我,你还能拦着不成?”

 

黄其淋把弓挂进里屋,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就学你那年生辰管我要礼物,往大门口一躺下撒泼耍赖,到时候看谁敢放你进来。”

 

两人互相取笑了一阵,黄其淋顺手拿出一个匣子,“给你的。”

 

见敖子逸发愣,又说,“怎么,你这少帅当久了,连块玉石都要打量半天吗?”

 

敖子逸把匣子合上,“没有,只是好奇这玉玦是从哪里来的,如此小巧精致,莫不是抢了你的赏。”

 

“不是,”黄其淋坐回书桌前,摊开一张纸,“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觉得看着好看,你带去当个平安符也是可以的。”

敖子逸站在那里看了许久,黄其淋就在旁边安静地研墨。

 

即使是慧极的小侯爷,此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这不是平日里他们带的那些普通玉玦,是从圣上打点下来给他的一双珏里的一只,为了催他早日成家,老侯爷和夫人这些日子没少操心。

虽不是长子,但声名在外,他身上被寄予太多厚望,许多事难以遵从自己的意愿;周围人只知道他心有所属,却又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能让他这些年将婚事一推再推,如此挂念。

 

皇叔或者爹娘的催促的着急他都能应付得来,小侯爷最怕的,是等不来那个人的心意。

 

“我会好好收着的,下次回来给你带些当地的风土志,你肯定喜欢。”

 

敖子逸收起匣子,看向书房一侧的窗外,进门时没注意,这半年来居然多了点别的东西,“什么时候在院子里栽了木芙蓉?”

 

“数月之前,集市那里被拆了,药馆后面一株都找不见,我觉得心慌,”黄其淋一边书字,抬眼看了外面正开的芙蓉,“费了点力气种的,总算让院子里有点亮色,还可否?”

 

“好看。”

直白到有些单调的两个字,比小侯爷从那些文人骚客里听到所有珠光宝气的溢美之词加起来还要让人心生愉悦。让他想起当时在结伴游猎玩耍,看到自己的风筝和那人的风筝相缠相交难以分离,心尖上冒出的那一点点悸动和羞涩。

 

可是相缠的风筝是再也没法收回来,最后只能用剪子将两条线一并剪了,徒劳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风将它们吹走。

 

“别难过,让它们去吧,”皇兄安慰他,“它们会互相照顾好对方的。”

 

04

 

 

挂念之情,锦书难托。

 

一年一棵树,第四株刚种下是中秋时节,天也凉了,和满月一起到来的不是又一次踏上归程的少将军,而是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丧讯。

 

说是丧讯也不是,不过倘若真依急报所言,少将军在成功抵御入侵后负伤,于密林中失踪。

 

草莽野兽之地,一个月都未能找到踪迹,那也和丧讯无差。

 

一般人看来在那之后黄其淋就一蹶不振,越来越少出现在朝堂之上,放言说是已无心居于庙堂,自此心系江湖。

 

其实这么说小侯爷,他是不乐意的,好歹他该干的活一直在干,再不济也在自己侯府里老老实实种了三年树。只不过皇叔年岁渐高,这些年党争之势愈加明显,他无心去趟那浑水,金蝉脱壳,也没有气力盘旋在勾心斗角之间。

 

一直带在身上的玉玦被他埋了,他的整个魂魄随着天上的月光一起,仿佛都掉在了那遥远的滇南深林里。

 

 

等小侯爷游完整个江南回来,已经将近来年开春。

这些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关节落了毛病,去南方的冬天更甚,整夜整夜疼地睡不着觉。没成想刚进帝都城门里就有人和他说,帝都里前段日子里来了个江湖游医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还是他皇兄请回来的,就在以前他和小将军常去的那个旧医馆里待着,不过那个大夫的看病方式很是不大一样,每日只看前三十名,多给多少银子都不加人。

每日的队在五更不到就开始排,不上圌访不出诊,达官贵人也是如此,偏偏上面有人罩着,谁要是想看病只能按规矩来。

 

不想劳烦他皇兄,黄其淋于是挑了个暖和日子慕名而去,轮到他时正到中午吃饭时候。

大夫姓丁,人很年轻,长相极为好看,半点江湖游医的样子没有,比这皇城里的公子们看上去还要文雅几分,更像是位谪仙人。

 

丁大夫细细打量他半晌,搭脉瞧了瞧,说你这主要是心病,解不了心结我开的方子你也只能勉强吃一吃,好不透彻。

 

丁大夫唤了一声阿糖,内屋的一个小丫头跑出来告诉丁大夫该吃饭了,却被旁边的小侯爷吸引了目光,心道自己也算见过世面,可这人又是谁,看这打扮这形象如若浊圌世佳公子,富而不骄、贵而不矜,是宫墙里的人?

 

 

“那个玉玦!”

一声惊呼,惹得丁程鑫皱眉,“怎么?”

阿糖像是被烫了一样摇着丁大夫的胳膊,“和小逸的是一样的,哦不,是一对的!”

 

 

黄其淋埋在暖手炉里的双手猛然发凉,上前一步,“谁?”

丁大夫饶有兴致地往后屋看了一眼,“我在滇南林子里采药时救下的一个病人,伤得太严重,又从山上跌下来什么几乎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我就把他带在身边让他烧烧饭,不过……”

 

“我能见他一面吗?”

黄其淋的声音在发抖,把暖手炉递给身旁的随从。

 

就是这个人吗?

小姑娘回过神来又看一遍眼前的人,越来越觉得这个公子真的是好看,虽不像带他们来帝都的大贵人那么贵气,又觉得哪里有几分相似。

 

但是那个玉珏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跟师傅学医前当过几年提督府里的丫鬟,被人设计赶了出来,不过她认得这个珏应是一双。

阿糖对这个开朗直爽的病人很有好感,还旁敲侧击地问逐渐熟络起来的敖子逸这快珏是从哪里来的。

 

刚开始他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这块珏揣在自己身上一定是很重要。

 

后来的日子他们一路走一路帮他治病,敖子逸也能想起不少以前的事,于是她找了个机会问他,“之前我问过你……有心上人吗?”

 

这次敖子逸有了回答,珏在他手里不到大半个巴掌大,“有。”

 

“那你想起这块珏的另一块在哪里了吗?”

 

“就在我的心上人那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敖子逸半低着头注视着那块珏,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无奈。那个水到渠成的弧度带着自信和从容,让小姑娘觉得有点陌生,让她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找回了所有记忆,该回到他本来应有的生活里。

 

不过转眼之间敖子逸又恢复了一脸懵,飞速跑回后厨锅才没被烧糊,小姑娘才发现原来他只是又想起了那么一部分。

 

丁程鑫话还没说完,不过他已经想起你了。

 

05

 

第八株木芙蓉,终于不再是小侯爷自己一个人种下,他的小将军总算是回来了,虽然厨艺依旧没有任何精进。他觉得丁大夫也是奇人,最起码是铜肠铁胃,居然能让敖子逸当伙夫。

司马府和侯爷府一同摆了宴,小侯爷给丁大夫送了好几车南方的贡橙,丁大夫乐开了花。

 

中秋那天晚上丁大夫被皇兄叫走,小将军和小侯爷从医馆后墙翻进院子里,这次小侯爷的翻圌墙技能已经很熟练了。

 

木芙蓉开在了侯府,但是那弯池水还在,里面圆圆的月亮还在。



FIN

-----------

大家中秋节快乐

祝花好月圆,鬼知道好看不好看

里面有些没有明写的东西

欢迎留言评论

爱你们❤️


评论(27)

热度(275)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